金庸饱读佛经,并且深悟其旨,将人世人生的悲苦看得更深、更透,而又将佛的慈善与悲悯领悟得更宽、更高,这对他的艺术创作有着极大的影响,使得他的小说创作的艺术境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金庸武侠小说的创作有一个很清晰的发展历程:由理想、浪漫时期(儒家之侠),变为浪漫、写实时期(道家之侠),再变为象征、寓言时期(佛家之侠),其代表性的作品正是《天龙八部》与《侠客行》。
《天龙八部》是一部象征主义的杰作。金庸一开始就说这部小说的名字是取自佛经,并以“天龙八部”来象征小说中现世的人物。小说的第一层次,是深刻地揭示人世与人性的罪孽与悲苦,如段誉的痴情而无回报,进而险些在父辈情孽的网中窒息;虚竹的“想做和尚而不得”的无常命运;萧峰的家世惨变及其被诬与被侮的孤愤。第二层次,是揭示人生与人世的悲苦的原因在于人性与人欲,如贪、如痴、如嗔,如“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并且冤冤相报,环环相扣,如萧峰的杀孽,虚竹的破戒,段誉的乱伦之恋。第三层次则是苦海慈航般地超度人心,解脱恶孽而重获光明与和平,如萧峰非但克制了嗔念,不再复仇,反而超脱了一己之恩怨,实现了为宋辽和平而甘愿献身的大慈悲 这就是佛家之侠的体现。
萧峰的献身与郭靖的献身大不相同。一是萧峰的献身超越了民族的利益,更超越了个人的利益;二是萧峰献身更为彻底,其意义更大,而其人生的历程却又更加艰难苦痛,这是一种独异的人格模式。虚竹与段誉的个性和经历都不相同,但他们的慈悲与献身的精神是相同的,也是相通的,不然他们何以能成为生死兄弟?他们之间的恩怨仇恨皆被他们的慈悲与智慧一一化解了,虚竹的父亲曾杀害了萧峰的母亲,而萧峰的父亲则又逼死了虚竹的双亲,萧峰更是亲手打死了自己的爱侣、段誉的妹妹阿朱 这些尘世间的怨恨并未成为他们深情高义及慈悲心怀的阻碍。不用说,《天龙八部》的三大主人公萧峰、段誉、虚竹都是真正的佛家之侠。
《侠客行》的主人公石破天又有很大的不一样。《侠客行》当然也充满了“无常”之苦,而金庸所要塑造的可谓是一位标准的佛家之侠:佛家讲无名无相,石破天的确没有名字,石破天并非他的真名,而是为当长乐帮帮主而取的一个临时的名字;佛家讲无欲无求,石破天从来不求人,也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佛家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石破天多次凭着自己的慈悲心肠,代人受过,乃至代人赴死;佛家讲“非法,非非法”,石破天因祸得福,歪打正着,因为不识字而没有“武学障”,从而破译并学会了“侠客行神功” 佛家讲赤子衷肠,他正是标准的赤子—无欲、无求、无念、无私、无名、无相。无论怎么看,石破天都是金庸笔下最典型的佛家之侠,他的佛心和佛性最为彻底。
金庸笔下的佛家之侠,只有萧峰、段誉、虚竹及石破天这四位,其他主人公都不符合佛的心性。对此,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呢?请在评论区留言,感谢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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