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性格也都有所不同。孔老夫子讲的中国固有之道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德中,有的人是忠心耿耿的性格,有的人是孝顺齐家的性格,有的人有仁慈的性格,有的人有普世爱心的性格等等;而我,也有一些性格,就是父母生我与生俱来的性格。
许多人经常会问我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从小我勤劳、我节省、我慈悲、我结缘、我正义,若要用文字描述,很难表明我性格上特殊的地方,只有以二十二则小故事,略表我做人处事的性格了。
七岁那一年的冬天,我见到两只小鸡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心中非常不忍,于是设法将牠们引到灶前,想藉着火的温度将羽毛烤干,没想到小鸡因为惊慌过度而误入灶中,等到我把牠们从火里抢救出来时,全身羽毛已经烧光,连脚爪都烧焦了,只剩上喙。
看到奄奄一息的小鸡,为了让牠们存活下来,我每天耐心的用杯子装满谷类,一口一口喂食,并且经常以爱语安慰牠们。过了一年多,小鸡不但没有夭折,后来还能长大下蛋,亲友邻居都视为奇迹。其实我只是感同身受,把自己也当成小鸡,处处为牠们设想而已。
一九六四年的夏天,叶鹏胜的父亲背了一袋僧鞋,顶着烈日,汗流浃背,来到寿山寺兜售。我当时为了筹措办学经费,经济也十分困难,但是想到当年出家人很少,僧鞋的生意一定不好,于是上前问他价钱,他说:“一双二十五元。”我掏出三十元向他购买,他疑惑的说:“别人都要求我打折扣,为什么你不还价,反而还要加价?”
我说:“贩卖僧鞋很困难,如果你们不做生意,我们就很难买到僧鞋,如果你能多赚一点利润,拿这些钱来改善质量,大量生产,可以便利我们购买。所以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了帮忙你,更是在帮我自己,你安心收下吧!”
“我从来没听过世间上还有这种道理的!”他摸着脑后勺,欣然地成交了这笔生意。后来,他将自己的儿子叶鹏胜送来就读沙弥学园。
一九九二年七月,我应拉达克佛光协会邀请,前往当地弘法。第一天的行程是拜访拉达克首席喇嘛及印度驻蒙古大使库硕跋库拉仁波切所驻锡的寺院。车子行驶近山门的坡地时,我看到当地佛学院的数百位儿童,顶着烈日,夹道鼓掌欢迎。好几次我请求司机停下来,无奈言语不通,车子一劲往前走。
两个小时的法会结束,已近中午,在回程中,我看到这些儿童居然还站在原地,合掌恭送我们离开。拉达克七月的阳光是晒不到一分钟就足以令人头昏脑胀的高温,他们在这里站了数小时,为的只是献上心香一瓣,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我要弟子送给他们一些纪念品,随行的弟子异口同声地说:“师父!纪念品在来的时候,全部都发完了。”
“赶快看看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结缘的。”
我一声令下,大家开始掏衣袋,翻皮包,将随身的钢笔、书签、手珠、钥匙圈、菩萨项鍊、……,全都给了他们。回到旅馆,虽两手空空,但是一颗心却是满满的。
我从小就很喜欢动物,尤其在雪梨喂海鸥的那一幕,最令人难以忘怀。
有一天黄昏,我和弟子来到海边,将吐司面包撕成一片一片,掷向沙滩上、海面上。渐渐地,海鸥蜂拥而来,甚至在面包还没落地前,就已经被牠们在半空中接住,一条面包很快就被分光了。
虽然明知怎样都不够填饱这么多海鸥的肚子,但是心中还是感到很抱歉。在回程的路边小店,我们买了十几袋的面包。老板看着我们问:“你们要举办大型聚会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带着一整车的面包,浩浩荡荡往赴一个稀有的“聚会”。这一次大家混熟了,也就不这么客气了,有时群鸥在空中争食,有时干脆飞近我们,将手上的面包啣走。
只有一只长得很瘦小的海鸥,每次探头想吃,但都被其他同伴抢去,为了让牠吃到面包,我们对准牠的嘴喙丢掷,乃至跟着牠飞翔的路线,从海岸的这头跑到另一头,想尽种种方法,总算让牠啄了一小口面包。临走时,小海鸥特地飞到我的面前,围绕三匝。
回台湾后,听澳洲的弟子们说:位在高地上的南天精舍一向没有海鸥出现,可是几天来,却有一只瘦小的海鸥老是高踞在佛堂的窗口上……。
公路局第三工程处处长倪思曾先生,第一次到佛光山来的时候,朝山会馆还没有建好,山上各处也在工程中。我请处长在佛学院的斋堂吃饭,他说要添油香,我连忙说不必。他于心难安,总觉得在寺院里用斋,一定得添油香才可以。
后来我就说:“既然处长您这么诚心诚意,那就添个大油香吧!如果能够把大树乡这条泥土路铺成柏油路,对地方建设将是一大贡献。”
倪处长立即回答:“做得到!做得到!大师,我现在才知道您的道场原来并不只限于佛光山,宇宙寺才是您的道场,全地球人都要为您添油香啊!”
四十五年前,我担任丛林学院院长时,白雪溜冰团远从美国来到高雄表演,造成全市轰动,听说学生廖秀姬很想去看,甚至还告诉同学:“这一次要是没能去看,我会终生遗憾。”但是佛教学院的学生在上课期间,是规定不准请假外出的。
过了两天,我请她到院长室来,我说:“你帮我去高雄买一些文具用品,买完以后,剩下的三百元,你就顺道在市区玩玩再回来,不必再去向老师请假了。”
这时,她笑得好开心,欢喜地说:“是!谢谢院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从此以后,她安住在学业上,努力用功。
黄秀美是一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即使在佛光山读佛学院,仍然带着一点红尘的梦想。
有一次,有人随口问她:“秀美啊!想不想出家?”
她却认真地说:“我还没穿过玻璃丝袜呢!”
后来,有机会到美国访问,我托人买了几双玻璃丝袜。海关人员检查我的皮箱时,露出不解的异样眼神,彷彿在问我:出家人买玻璃丝袜虽然不犯法,但是买玻璃丝袜做什么呢?我心里想:为了满足一个学生穿玻璃丝袜的梦想,为了对一个徒众发稀有的出离心表示鼓励,你哪里会晓得出家人也有天下父母心啊!
四十多年前,佛光山沙弥学园刚刚成立时,有些家长将家中智能比较低,无法管教的孩子送来,我本着佛法不舍一人的信念,全部收容下来。这些孩子虽然反应差,不念书,但是顽皮好动的本性比起一般儿童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些老师向我反应,这些孩子只会捣蛋坏事,不知感恩,不如将他们遣回。我说:“让我来教他们吧!”
我经常拿文章给他们抄,并且不时以爱语鼓励。几年过去了,他们从抄写中了解读书写作的脉络方法,渐渐变得聪明,并在《觉世》旬刊投稿获刊登,高兴地捧着佳作给我看。
后来我在东山建了一个篮球场,每天下午和他们玩篮球,久而久之,他们从打篮球中,学到了遵守规则、忏悔认错、礼让对手、群我合作的观念。还有些沙弥无师自通,竟然成为山上最会修理水电的技工,连外面请来的工人看了都自叹不如。
有一次,沙弥乘福骑着摩托车出外找水电材料时,不慎被来车撞上,昏迷不醒。在医院急救,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请你告诉师公,我已经好了。”谁说他们只会捣蛋坏事,不知感恩呢?
四十多年前的一个盛夏,午后两点,有九个年轻人来到佛光山朝山会馆,和柜台小姐说:“我们都是大专学生,趁着暑假期间,从北部特地来此一游,因为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问了好几次路,转了好几趟车子才到达这里,没想到担误了午餐时间,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可以吃?”由于已经过了供应餐点的时间,知客师就为他们每人煮了一碗面充飢。
当时我担任住持,刚接待完一批客人,从朝山会馆后面经过,看到这九个身体高壮的男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心想这么一点点面,怎么够他们纳胃,于是即刻到厨房为他们炒了一盘饭,并加热四道菜。
当热烘烘的饭菜端上桌时,九个年轻人一阵惊喜,其中一人问:“这样要多少钱?”
“不要钱,是师父送给你们吃的。”柜台小姐回答。
临走时,他们添了九百元油香钱。在当时九百元是一笔大数目,柜台小姐好欢喜,赶紧向我报告,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让这一群疲惫的孩子们饱腹,不料居然得到十倍以上的报偿,对于弘法事业不无小补。而最令我高兴的,是从门后过道的窗口,看到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跳舞般的步伐走出大门。至今想起,心中还是充满着无限的喜悦。
我每次出外弘法,在观光区难免会遇到兜售纪念品的小贩,我想和他们结缘,买一些纪念品,但是看来看去,没有一样是出家人所需要的。心里想:如果买了这些东西回佛光山,要摆在哪里呢?可以送给谁呢?假使不买,我又很挂念,像每次到了澎湖,只见每个帆布帐蓬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贝壳加工的摆饰品,心想他们的生计一定很困难,他们一天能卖出多少个石头?能销售多少条贝壳项鍊呢?但是,如果光买一家,其他的小贩怎么办呢?左思右想,干脆广结善缘,请徒众到每一家摊贩布施,一家一百元。
直到现在,我到世界各地云游弘法,都不喜欢空手穿过市集,总要请人随意买点什么和小贩们结缘,才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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