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连绵的天台山来说,通玄寺只不过是一座不显眼的小寺。可它却是五代时法眼宗大师德韶来天台缔造的第一座古刹。我无法揣摩这位大师为何会选中这里,开始他在天台山的传法历程。岁月沧桑,我已无法从史志中想象它当初呈现于世时的面目,仅以今天的眼光看,这里并不是一个十分理想的营造佛家丛林的地方。
通玄寺是在德韶大师那段随口而出的偈言开始名气大噪。
公元936年暮春的一个早晨,雨后初晴,德韶大师站在佛殿石阶上,极目远望,只见寺前的山岗上郁郁葱葱,初升的太阳,柔和地给那片翠绿山林投泻下暖暖的桔黄,草木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湛蓝而高远的天宇上有几抹淡淡的云片,大师不禁地随口呤出:
“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这首短短的十六字,言简意赅的禅偈,堪称佛教法眼宗的经典之作。意即学禅到达顶峰,自然异于俗世;由于心外无法,则禅境(青山)随处可见。这首禅偈开始在弟子中流传,很快就传到他的师父文益的耳中,躺在病榻上的文益大师听了这段偈言,病身倾刻间痊愈,眼中闪烁着欣喜,不禁叹道:“仅有这一偈言,法眼宗就可大兴!”那年,德韶大师45岁。的确,法眼宗在此后的日子是一路走红,到了他的弟子永明禅师手里,已是红透了大半个中国。永明禅师撰写了《宗镜录》一百卷。法眼宗成了宋初禅教影响力最大的一宗。德韶大师被钱弘叔王赐于“大禅师”,尊为“国师”。这首禅偈也是广为流传。此后,读过这禅偈的有多少人来通玄寺朝觐,没有记载,也许后来人都没有大师的那份灵感,那份谙受,反正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如大师那样的禅偈了,也许有过,或不及大师那高深的睿智和悠远的意境,而颤抖地不敢在众人面前抖落。因为大师并不是面对通玄寺前景色而引发,而是在那一刻他的禅思的厚积薄发。尽管这首禅偈在人们手中竞相抄传。但通玄寺并没有因为它的风光而风光,它如朝露一般在初升的阳光下激动地一闪,便平淡了下来。
德韶大师建好通玄寺,留下这段炙手的偈言之后,又忙着去创建护国寺、天宫寺、普门寺、华顶寺……去了,在钱弘叔王的巨大财力扶持下,他一口气在天台山的创建了12座寺院,最终圆寂在离通玄寺不远的莲花峰。
寺后的通玄峰,也因通玄寺而得名。德韶大师给通玄寺带来片刻的辉煌。而这种辉煌却没有能如滚滚的清泉一般一直延续下去,在此后的日子里,通玄寺如是过小农日子,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平淡、朴素而没有波澜,它成了一座时常被人想起,又常常被人遗忘的寺院。
明代万历年间的一天下午,宁静的通玄寺来了一位带福建口音的禅师。他就是禅理高深的临济宗大德“圆悟禅师”。朝廷闻知他的名声竟数次下诏要他去京。可他就是不接奉诏,而安心在天台山这座不起眼的寺院。数年后一个炎热下午,一位法名叫“隐元”的禅师。他仰慕圆悟禅师的禅学,于是赶来拜谒。几年后,他乘船去了东瀛岛国,开创了日本黄檗宗。1642年夏,圆悟禅师在这座偏远的通玄寺永远地瞌上了双眼。他留下了12卷的《语录》,他的“棒打启悟”的禅学思想,对明清之交时的禅宗各派产生了重大影响。
在青灯清香,晨钟暮鼓的轮回中,通玄寺默默的守着时光。清末有一位很有才气的文人名叫齐周华,他从万年寺徒步来到这里。在他日后那部洋洋洒洒《台岳天台山记》中,也只留下廖廖几个字:“渡罗汉岭,访通玄寺,系天童密云国师示寂处。”
如今的通玄寺,简陋得如是山中的一座小庙,没有山门照壁,没有前殿后堂,只有寺前那两株削劲的古杉,透映着几分古韵。然而这古杉也并不五代留下的,而是宋代的僧人栽下的。
大殿的后面是开垦出的耕地,土里掺杂着许多的不知何朝何代留下的的片砖碎瓦。如今的寺僧净昌已是年旬七十有余,十分的消瘦,身骨却硬朗。他领着我在寺址绕了一圈。他指点着哪一块是方丈楼遗址,哪一块地原先法堂位置,只是没有提到那首偈言,也没说到法眼宗。这位在这里居了20多年的老僧,说起通玄寺只是满怀的艰辛,这位来自舟山海岛的僧人,固守在这里,修建了大殿和寮房,还化缘募了些钱赎回了寺四周的山地,种点蔬菜和杂粮。不时地有几位来自远方的僧尼在这里挂单修行,但最终还是离去。
在大殿的前而有一座六角开形的经塔,刻着是一段经文;原先的照壁,已被拆了而砌作了梯田的梯坝;放生池也改造成了农田。对面那座曾唤起大师灵感的山岗,栽着的是茶叶和梨树,只是远处的山峰在飘浮的白云中显得有一些诗意。
风微微地吹拂,山上的泉水潺潺地流过寺前。太阳很好,僧人净昌在大殿前的篾簟上晒谷子。他仍旧过着简单而平凡的日子。他不仅固守着是一座法眼宗大师创建的古刹,也固守着一座曾经有过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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